随着诸如嘻哈、剧本杀等各种形式与风格的青年文化在媒体报道下的快速出圈,不仅充分感受到了青年文化所具有的独特魅力。也让我们更加关注于青年文化的内部结构、以及某一文化与媒体的关系。
萨拉·桑顿提出的亚文化资本概念,为文化研究打开新的视野,她以亚文化资本的视角,关注文化圈层内部的结构关系、圈层群体的身份区隔,以及关注文化圈层是如何与媒体建立关系,以此实现亚文化资本的积累与转换。这一系列的关注点并未过时,依然是当下青年文化研究值得探讨的内容。
因此本文通过回顾萨拉·桑顿在《俱乐部文化:音乐、媒体和亚文化资本》一书中所提及的锐舞案例,向大家展示另一种文化研究路径,以此展现青年文化是如何在自身与媒体的合力下塑造文化资本,最终实现出圈与流行的。
一、锐舞文化与Acid house的定义
Rave的本义是狂欢,在电子音乐范畴基本是专属于EDM的一种现象。“一起Rave吧!”,说的就是在EDM现场派对中,在优秀的DJ演出时,观众们放弃座位,聚在一起随着节拍跳舞的现象。而Acid House是浩室音乐的一种,这种house音乐掀起了一场文化运动,也第一次把电子舞曲推向主流视野,如果没有Acid House,rave(锐舞)就不是rave。电子乐历史与技术发展密不可分,对于Acid House来说,Roland TB-303的影响是决定性的。甚至可以这么说,Acid House并不是被音乐家发明的,而是被Roland TB-303的工程师Tadao Kikumoto发明的。
Rave文化更早的时候可以从50年代说起。1950年代末期伦敦苏荷区(Soho)出现Rave这个词,当时是用来描述当地一场叫“Wild Bohemian Parties”的派对。那时候Rave只是附属于摇滚,迷幻与六七十年代的嬉皮文化的次文化,在小范围流行并且一度没落。直到1980年初,Rave一词再复活。
Rave文化被人们知悉是从80年代的英国开始。那时的英国年轻人们喜欢在废弃的仓库和类似的地下场馆里开派对。DJ们表演着当时最潮流的acid house和hardcore音乐,青少年们私下传递并服用违禁药品(通常是Ecstasy,也被叫做MDMA,嘻哈圈一般会说Molly),在一起抛开现实,跳舞狂欢,享受迷幻的快乐。
为了能更全面、清晰的了解锐舞文化的兴起与流行,以下将从场景、亚文化资本、媒体报道三个层面去分析锐舞文化圈层是如何与当时的社会环境连接,如何在互动中建构自身亚文化资本,并在资本转换中实现流行和广泛传播。
二、场景视野下的锐舞文化
后亚文化理论中的关键概念—场景,与聚会密切相关。舞蹈场景、音乐场景、俱乐部场景等,都是亚文化活动与行为发生等重要空间场景。通过对锐舞文化的场景加以分析可发现,锐舞的场景是实体场景与情感场景共同交融的文化空间。在实体场景层面,可以发现仓库与露天场所成为锐舞文化的典型象征。从仓库到户外露天场景的演变,也揭示了锐舞文化从地下走向地上,隐藏走向公开的特质。
此外,人们通常认为锐舞与经济不景气和大量失业青年有关,由于这些青年没钱去流行的迪斯科舞厅、夜总会等场所消费,于是他们群集在伦敦户外的各个角落,包括仓库、海滩、林间等隐秘的场所,以DIY的方式准备器材、音乐,自己当DJ,在有限的场所彻夜狂欢,甚至持续几天几夜。
同时,从文化意义与情感连接的场景层面来看,锐舞文化弥散着浓重的包容氛围。它标榜PLUR精神,即和平(Peace)、爱(Love)、和谐(Unity)和尊重(Respect),包容性相当大。在锐舞场景中,性别、性取向、种族、阶级及社会的其他藩篱通通被打破,被消解,不干扰他人,也不被人干扰,从而成为世界大同的乌托邦。锐舞虽然起源英国,却迅速风靡全球,这些临时性的地理空间虽然大部分分布在欧洲,但其聚会场景可以进一步扩展到全球领域。不同时空的青年被高科技电子音乐、宗教、药物所包裹,试图通过流动的空间聚会追求身体和心灵的彻底解放。
三、音乐、舞蹈文化的亚文化资本
萨拉·桑顿为了研究英国俱乐部文化和锐舞文化的文化价值、意识形态、偏见歧视等,在其著作《俱乐部文化:音乐、媒介和亚文化资本》(以下简称《俱乐部文化》)中提出“亚文化资本”这一概念,将布尔迪厄的“文化资本”概念运用到青年亚文化领域。
(1)何为亚文化资本
桑顿将“亚文化资本”界定为赋予了亚文化群体一定地位的文化资本,是俱乐部亚文化进行“贸易”的货币,时尚的发型,精心搜集的盒带,“懂行的”(“in the know”)的形式。桑顿提出,在俱乐部文化中,“酷样”(hipness)作为亚文化资本的一种形式,能够赋予拥有者一定的身份和地位。与文化资本类似,亚文化资本可以被客观化和具体化,具体化则体现在‘知晓’的形式,比如使用(但不滥用)最近流行的俚语或者看起来好像天生就擅长表演最新式的舞蹈风格。”
亚文化资本不像文化资本那样受到阶级的严格限制。与亚文化资本有紧密关系的不是阶级、身份地位或者职业收入,而是年龄、性别、性别特征和种族等。另一方面,桑顿强调了媒介的作用,将对媒介的考察放置于显著位置。她将媒介视为主导亚文化资本的首要因素。在亚文化资本的运作过程中,亚文化资本的多寡与媒介对其的报道、关注程度、曝光度有密切关系。
(2)在风格中展现锐舞文化的亚文化资本
亚文化资本标志着持有者身份的价值形式,“酷样”(hipness)是亚文化资本的一种形式,区分着不同群体之间亚文化资本的差异。因此通过分析锐舞文化的风格,有助于让我们了解锐舞文化爱好者是如何在彰显酷样中积累自身亚文化资本,以此彰显自身个性的同时,也吸引媒体的注意力。
①神秘的场地与宣传单
Rave的场地经常不会提前公布,人们会通过海盗电台先得到一个电话号码,在约定好的时间,打电话过去得到另一个电话号码,过会儿再打过去。用这种方式,直到最后一刻rave的地点才公布,而不会惊动警察。同时,宣传的手段也变成了贴小海报以及口口相传,这样的宣传方式排除了一批“不那么酷”的只想喝点小酒的人。
②违禁药物的使用
Rave文化的核心就是药物与冲突,随着Acid music在Rave 文化中的流行,毒品与违禁药物也在Rave派对中开始流行,用提倡者的话来说,药物会让使用者更容易表达自我、更关心别人,并且感到更大的快乐以及更强烈的自我觉醒。
③acid house的衍生物:笑脸
由于英国的Rave俱乐部的越来越普及,Acid House 在90年代的流行,甚至还发展出了文化形象识别标志——黄色笑脸标志,代表着每一个热爱电子音乐,热爱蹦迪,追求和平、团结、友爱、尊重的Raver。其影响力之大,连时尚界也趋之若鹜。
四、媒体报道与亚文化资本
萨拉·桑顿将媒体划分为三种类型,分别是大众媒体、微型媒体和利基媒体。每一种媒体在影响亚文化资本的积累方面都扮演着不同的作用。虽然亚文化资本的多寡是和媒体的曝光程度,关注度有着密切关系,但是不同的媒体往往在报道与运用层面与亚文化之间的关系却是多重的,三种媒体形式的划分即意味着媒体与亚文化之间的关系也趋向于多元。通过锐舞文化中的媒介运用分析,其表现为:
大众媒体的负面报道。大众媒体对锐舞文化存在着较多批评,并且在这种批评报道中试图去营造一种道德恐慌的氛围,以此在塑造形象的过程中建立普通受众对于锐舞文化的刻板印象。其中较多的道德恐慌往往是致力于放大锐舞文化中的违禁药物使用,以此让普通用户对锐舞文化以及Acid house快速产生一种负面评价。但锐舞亚文化对于大众媒体的负面报道往往是处在一种享受当中,亚文化群体在不屑于负面报道的同时,亦沉浸在对负面评价的纠正与批评当中,在这种享受与对立的过程中建立亚文化资本。
小众媒体的自我话语构建。亚文化群体往往会充分利用特定媒体,例如一些特别杂志或者传单形式,在这些小众媒体当中去建构自身阵地,并且“核心群体”采用自己的语言和时尚规范编织了不同类型的风格,使亚文化本身得到了丰富。
避免过度曝光的利基媒体。利基媒体(如小型电台)是亚文化群体中不可或缺的媒介。亚文化群体常常会寻求利基媒体的宣传,来确保受众能够了解“在行”,并使年轻人能够成为亚文化当中一员,同时又能够避免曝光过度。在锐舞文化中,我们可以看到锐舞文化俱乐部通常利用海盗电台等形式向亚文化爱好者播报俱乐部活动时间以及场地,并且通过特殊的暗号形式获取最终的明确结果,其目的就是为了确保每一位入驻的年轻人都在行,并且也尽量规避自己的过度曝光。
通过萨拉·桑顿提出的亚文化资本概念去了解锐舞文化,可以为我们打开一个新的视角去理解当下的流行文化与现实社会场域的关系,也更有助于我们去从新的视角去了解流行文化背后的文化意义与现实意义。同时从亚文化资本的角度去谈流行文化,更有助于我们从媒体视角去看待当下文化。现如今,文化与媒体的互动关系已经不再仅局限于萨拉·桑顿当初所提的三种媒介划分。面对更为复杂的新媒体环境,需要我们更关注于新的媒介形式下下的媒介实践。